碳关税提前到来，不是猛虎而是招财

一、歐盟「碳關稅」

2022年3月15日，歐盟理事會宣布，歐盟碳邊境調節機製（CBAM）獲得通過。該機製被俗稱為「碳關稅」。歐盟CBAM一旦實施，將成為全球首個「碳關稅」。「碳關稅」的征收範圍涵蓋歐洲市場中的電力、鋼鐵、水泥、鋁和化肥5個領域。而原本計劃2026年開始征收的碳關稅政策，也在前幾天重磅消息被提前至2025年開始征收。 

很多人說這個是歐盟鉗製以中國代表的發展中國家，碳關稅政策是典型的限製別人不限製自己的做法。

首先，歐盟碳關稅的產品碳排放核算方法學十分粗糙，覆蓋的產品範圍也很少，而且設置了2年過渡期，鑒於歐盟碳核查製度和中國碳核查製度有很多的不匹配性，所以在數據核算方面有待進一步規範。

其次，歐盟碳關稅機製設計得十分巧妙，既不違反WTO的非歧視和國民待遇原則，也未明顯違反氣候談判中的「共同但有區別責任」、「各自能力」等原則。從道義上講，歐盟認為其實施的碳交易機製給歐盟本土企業帶來了額外的經濟負擔，導致產業外流至其它國家，而這些國家沒有碳市場或碳稅等機製，產品再出口回歐盟，這對歐盟本土企業來說是一種不公平競爭。所以，歐盟將上述情況稱作「碳泄露」，並設計碳關稅作為歐盟碳市場的互補機製——銷售歐盟的商品要麽在歐盟碳市場中付出碳減排成本，要麽在歐盟碳關稅中付出碳減排成本。同時歐盟設計了完善的豁免規則，例如英國脫歐後建立了自己的碳市場（UK ETS），碳配額價格比歐盟還高，使英國企業碳減排負擔更重，所以相應的商品完全享受豁免條件。

對於世界矚目的漂亮國將來也有可能征收碳關稅，但是漂亮國的做法一定是另辟蹊徑一種更有符合本國利益的碳關稅政策，並且很有可能和歐盟在某種意義上達成一致，一致對外。

二、碳關稅政策對中國的宏觀影響

核算產品全生命周期碳排放量（也稱「碳足跡」）是碳關稅的技術基礎，而產品「碳足跡」會以「碳標簽」的形式體現。

碳標簽首先出現在英國，其主要內涵是指產品從原料、製造、儲運、廢棄到回收全生命周期的溫室氣體排放量，以標簽的形式體現並告知消費者。而碳關稅稅額的量化與產品全生命周期碳排放量直接相關，核算規則與碳標簽完全一致。所以，碳標簽在我國的實施情況，可以反映歐盟在我國實施碳關稅的能力與可行性。

調研發現，歐盟在中國實行碳關稅已經不存在技術障礙。對於電子電器、食品、紡織品等商品，國內企業已經可以按照國際上廣泛使用的PAS2050和ISO14067標準來核算產品碳足跡。而歐盟碳關稅過渡期內覆蓋的鋼鐵、鋁和水泥等產品的碳足跡核算技術難度更低；而且在2023-2026年的過渡期內，產品碳足跡的核算範圍不需要覆蓋全生命周期，核算更簡單。

三、碳關稅對中國產業的影響

歐盟碳關稅的核算規則對以天然氣為主要能源的國家有利，因為燃燒同樣熱值的煤和天然氣，天然氣的二氧化碳排放量只有煤的70%左右。在工業領域，中國企業的生產工藝、裝備水平和能效水平已經接近甚至部分超過發達國家，但是中國煤炭能源為主要能源的情況導致了巨大的碳排放水平差距，這個差距無法通過提升能源效率來彌補。所以中國企業只能采取兩種策略：

一是改變能源結構，以天然氣替代煤炭，或者將生產線轉移至天然氣成本較低的國家，例如美國。

二是使用可再生能源，尤其是風電和光伏。在促進風電和光伏產業發展的同時，中國企業必然也要承擔相應的能源轉型成本，這樣可以為歐盟分擔一些「綠色通脹」壓力，同時使中國的產業鏈發展與歐盟利益保持一致。除了風電和光伏以外，如果中國在氫能和CCUS（碳捕獲）等領域投入更多資金，同樣也能支持歐盟的能源轉型和碳中和目標，只是暫時會讓中國企業和財政的負擔更重一些。

四、碳關稅對中國重點排放有哪些影響

對於歐盟碳關稅（CBAM）可能涉及的鋼鐵、鋁和水泥等行業，中國企業已具備產品碳足跡核算的數據基礎，並且因為供應鏈短，核算難度低，但這些高耗能行業企業的碳信息披露意願不高。

企業在監管壓力下所報送的數據也存在逐漸偏離實際情況的傾向（例如在燃料熱值上做手腳以應對單位產品綜合能耗約束等）。但是隨著製度不斷加碼，行業不斷完善，和歐盟碳市場未來的接軌等等原因，一些舞弊手段將難以隱藏。並且，高耗能行業的實際產品產量與碳排放量之間呈清晰的數量關系，不利於企業釋放產能。

碳關稅（CBAM）實施後，中國高耗能企業將直接面臨歐盟政府監管。國外第三方核查機構和國內機構將在中國開展業務，中國高耗能企業可能出現的各種舞弊行為和中國碳排放核算規則可能存在的缺陷將被曝光。

在接受歐盟監管方面，因為碳交易試點在國內已經開展多年，中國企業已經習慣了碳排放核查，所以不會造成太大負擔。但是歐盟碳關稅需要額外提供上遊能源供應商的碳排放信息以向歐盟報告間接碳排放（過渡期內間接碳排放不征稅，但要報告），另外聘請國外第三方機構的費用較高，要十幾萬元至幾十萬元不等，這部分費用是由進口方還是出口方承擔目前還不確定。

對於供應鏈信息披露，目前正在積極推進的企業ESG信息披露可以有力支持碳關稅實施，但是依然和ZZ等等的不確定性聯系非常大，甚至可能因為一天政策變化，碳關稅政策產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將出口企業打入無盡深淵。

五、碳關稅將為國內第三方機構帶來哪些新業務

對於普通人及企業在碳關稅來臨之際有可能參與的有：

申報國外第三方核查機構資質，對中國企業碳排放數據進行第三方核查；

為企業提供產品碳足跡核算技術咨詢服務；

幫助企業順利通過第三方機構核查；

受企業委托幫其申報碳關稅；

協助國外第三方機構或外國政府在中國開展反舞弊調查

承接中國政府指派的碳關稅有關政策研究課題；

承接外國政府指派的碳關稅有關課題研究或宣傳推廣活動。

歐盟碳關稅來臨之際，除了上面所列出的需求市場外，必定會有更多的新興產業及周邊產業為本領域賦能，預期將為這些機構創造大量新業務，及更多的就業機會。

考慮到國內機構已經為歐盟碳關稅的實施做出了重大貢獻，如果未來歐盟征收的碳關稅有一部分返還中國，資金的使用方向會由外國政府決定，這些資金會用於進一步培育和資助這些對碳關稅有利的機構。

所以從長遠看來，碳關稅的提前征收，會在中國形成一次產業的改革，一旦碳稅市場成熟，中國同樣可以用反收稅的模式向世界進口國征收碳關稅，加之中國碳市場慢慢和世界市場接軌，反向倒逼世界碳價向中國看起，誰擁有碳價格的定價權，誰就掌握了未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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